深山老林的天气,说变就变。
刚才还艳阳高照,突然一阵山风骤然吹起,一阵乌云乱飞,一阵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飘泼而下。
洪飞见到前面有一处山崖自然凹了进去,便快步走过去避雨。
洪飞进石窟里还未站定,就见有一个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此人和尚打扮,上身穿一领腰宽袖阔,圆领方襟的暗黄色海青,腰系一条文武带,下身穿一条宽大的裤子,小腿绑着大袜,足穿一双淡灰色布鞋,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身材硕大。
雨越下越大,山野笼罩在一遍秋雨朦胧之中,石窟内外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石窟里,错落有置地点缀着一张石台和二张石凳,不知何时,过过纵横的围棋盘纹路,被象棋爱好者在旁添加了一张楚河、汉界的象棋盘纹路。
“只可惜没有棋子,不然,便可以上演一出僧俗大战的好戏了。”洪飞朝着和尚打扮的人说。
谁知,那和尚却说:“心中有棋即可。”
“这……”洪飞没想到和尚竟然能下盲棋,而他在高一那年,被市教育局推荐参加全省围(象)棋锦标赛,勇夺冠军。大赛期间曾得高人指点下盲棋,且运用自如。
和尚见洪飞沉吟不语,故作挑战状:“怎么样,后生仔,可否捉番一盘?”
洪飞从容道:“大师如有兴趣,小辈乐意奉陪。”
“好!这次我们捉象棋,我红你绿,请先着。”和尚摆出了一副开战前欲按兵不动、先探对方虚实的架势。
洪飞恭敬不如从命。
为尊重对方,放弃了他惯用的炮二平五,采取主动攻势的一种布局,而先来了一着飞象局——象三平五。
和尚一听,便抢占先机,口中念念有词:“炮二平五”,用当头炮威胁对方中卒。
洪飞谦让一招后,随即展开攻势,起马出车。
和尚处于守势,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真个是:方寸棋盘乾坤大,红绿双方风雷急。
洪飞稳固后方后,开始发力,车马炮齐驱、督卒过河,几番叫“将军”之后,直逼得和尚手忙脚乱,大汗淋漓。
这时,雨过天晴,一道阳光反射进来,洪飞指着照进来的阳光,说道:“现已雨过天晴,这局未分输赢,算是平局吧。”
洪飞给和尚一个台阶下。
“好、好!依你的。”和尚顺着洪飞给他的台阶下。
洪飞走出石窟洞外,举头一看,雨后的天露山,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似乎向他敞开了回家的大门。
眼前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暗道,直通山腰,与茶马古驿道衔接。这条古驿道,是贯通天露山与恩平、开平、阳江珠三角沿海那边海滨的一条重要通道。
洪飞见古驿道上不时有外来的马帮走过,为了预放万一,便打消了走古驿道,走偏僻的另一条小路。
当他来到前面一株大树下,赫然发现,刚才在洞里下棋的那个和尚就坐在树底下。
“大师,你在这里打坐吗?”
和尚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吭声。
“大师,您在做功课吗?”洪飞见那个和尚没有回声,忍不住又问。
和尚依然没吭声。
洪飞正想上去看个究竟,猛然看到前面一片树丛在轻轻晃动。
天哪!那是一只色彩斑斓的猛虎在晃动!
“大师,快,快跑!老虎来啦!”洪飞大声呼喊。
然而,那个和尚依旧像一根木桩,毫无反应!
“哟,你要是再不走,老虎就要把你吃掉呀!大……师……”洪飞撕裂一般的声音,没有唤醒那个和尚,却惊动了那只在山林中潜行的猛虎。
老虎猛然转过头来,“刷——刷——”洪飞感到好像有一股阴森瘆人的电光照在了他的身上,浑身上下一阵寒颤!
洪飞一见那只老虎要过来了,再也顾不上喊那个和尚了,急忙爬上树,藏身于最稠密的树叶丛里。
那只猛虎果然向这边走过来了。
走到了距离和尚不远的地方!
那只猛虎分明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和尚……
猛虎步步向和尚迫近,和尚却依然坐在那里,毫无反应,和尚命若悬丝!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但洪飞感到万分惊奇,万分疑惑,就连那只猛虎似乎也没想到,它那像冰窟一样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和尚,良久,良久,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人与虎,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对峙着。
洪飞忽然想起,在儿时,他爹爹曾经对他说:“当人突然与老虎相遇时,如果来不及逃跑,就赶紧躺在地上装死。”
当时,他不明地问:“阿爹,为什么要躺在地上装死呢?”
他爹摸着他那颗硕大的头颅,说道:“因为生老虎是不吃死物的。”
……
“哦,和尚是在装死么?”洪飞猜测着,“不像呀?因为没发现老虎的时候,他那样大声地呼喊他,他不是也没反应么?再说,一个人,一个有知觉的活人,谁有胆量这样长时间地与一只吃人的猛兽面面相对呢!这,这就是说,和尚或许是真的已经死了!起码,他是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山林那边传来了一阵鹿鸣声,老虎才悄然离去。
洪飞确信那只老虎已经远去,便从树上下来。
刚刚过去的那场景实在太吓人了。
他躲在树上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以至于手脚在不知不觉中都在用力,骤然放松,便痉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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