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再灰头土脸,慕容孝隽还是得启程奔赴长安,代表吐谷浑谴责大唐招降纳叛,挖了吐谷浑墙角,收了党项羌六部。
之所以要安排卜达给柴令武教训,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大唐当然也会还以颜色,下诏斥责吐谷浑侵犯河州、鄯州一事。
国与国之间的事,有时候比集市里吵架的婆姨高明不到哪里去,都是叉腰叫骂。
“你瞅啥?”
“瞅你咋地?”
然后唾液四溅,吵吵嚷嚷的,干挽袖子不动手。
强者依旧强,弱者依旧弱。
折腾半天,只是为了表明立场、态度。
要动手的,根本就不说话,直接先揍一顿再说。
你说理由啊?
养那么多文官,要是连个师出有名的理由都找不出来,要他们有何用?
要知道,那是一帮石头都能说成祥瑞的人才啊。
朝堂上的是是非非,柴令武反正够不着,也懒得瞎操心。
倒是赶在深秋时节,朝廷嘉奖了许多钱粮给河州,虽然只是笼统地提了一句“河州表现优异”,但河州衙门上下都知道,这是托了柴令武的福。
柴令武在收服党项羌的过程中起了作用,朝廷不能有功不赏,那会散了人心的。
反正,柴令武的讨赏有点怪,最多帮他延一年婚事,好处自然给了河州。
柴令武不缺钱,这些嘉奖也多少弥补了一些河州的亏空,让愁眉苦脸进州衙讨账的商贾们脸上多少带一点生机。
柴令武的规矩是,不管是谁,不管以前州衙欠了多少,此次一律支付三成。
虽然还是会有人不死心,想通过关系多要一些账,柴令武瞪着眼睛一句“再哔哔就一文不付”,世界瞬间清静了。
只要保证了相对的公平,商贾们还是乐意守规矩的。
眼见州衙要越滚越多的欠账得到了遏制,还能兑付三成,再有不满都得憋着。
今年三成,明年三年,后年可不就基本清账了吗?
虽然,这有点自欺欺人,但谁不是靠自欺欺人活着呢?
公平公正的名声,让柴令武在河州的威望扶摇直上,颇有一呼百应的势头。
枹罕县令邬可澜惊异地发现,枹罕县最大的豪强风家,已经在布置明年种植药材的相关事宜了。
可是,本官不是吩咐县丞风瑞去联系治中,商榷枹罕县种植药草事宜么?
好家伙,全联系到你家里了啊!
风瑞振振有词地回应:“明府这就冤枉下官了。风家种植药材的事,下官也是刚刚得知,家主风波恶他不讲究……”
邬可澜的鼻息渐重,眼珠开始布满血丝。
都是官场的老狐狸,别特么装纯洁,不就是想摆老夫一道,然后取而代之么?
河州条件艰苦,等闲官员也不愿意来赴任,本地简拔的例子颇多。
到时候,米川县与凤林县药材搞得风生水起,人口渐增,下县变中县。
同时,枹罕县百姓眼热两县的药材,却得知枹罕县的药材无人收购,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迁居两县?
那时节,枹罕县由堂堂州治所在的中县跌成了下县,邬可澜的屁股还坐得住县衙的头把交椅么?
邬可澜夹起尾巴走人,可不就是该风瑞顺位顶上了么?
好算计!
邬可澜忽然变得心平气和:“正好今秋农闲,本官打算安排劳役,给红水改改道,让它离开青寺。”
风瑞的脸瞬间变色。
红水河绕经青寺,拐了几个村子,才汇流入大夏河。
青寺,偏偏是风家种植药草的最佳地点。
邬可澜改道红水河这一招,确实够狠,刚刚卡在风家的命门上。
想要地里有好收成,甭管是种药材还是小麦,必要的灌溉是少不了的。
断了水源,青寺就从一块好地变成了下等土地。
反正,征召徭役,也不用付钱。
这是绝户计啊!
“枹罕县种植药材一事,下官当极力奔波。”风瑞瞬间从心了。
胳膊,终究还是没能拧过大腿啊!
柴令武对风瑞的建议不屑一顾。自己堂堂从六品上的下州治中,需要在意一个正七品上的中县令么?
不存在!
“是本官品秩高,还是他邬可澜品秩高?”
柴令武点出了其中的关键。
本来就差了两级,还别有所求,邬可澜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县丞来与柴令武商榷,本来态度就不端正。
“又要卖直取名,又要谋求利益,这位县令还真是贪心,妄想鱼与熊掌兼得。”
柴令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自己不踩着别人肩膀就已经是立地成佛了,居然还有人敢拿自己刷名声?
呵呵,又不是河州没有别的县了。
再说,即便没有河州,还可以有廓州、渭州、岷州。
真惹急了,让慕容君小娘子去种也未尝不可。
柴令武本身就没打算在这事上谋取丝毫的利益,正所谓无欲则刚,怼起人来特别刚。
泥石流系统狂叫:“这个解释很有创意,给一百分!”
风瑞叹着气回转,脸上的表情却很微妙。
是懊恼、惋惜还是庆幸?
孙承济他们已经回转长安,派来指导、安排种子及种植技术的伙计也陆续到位。
即便早晚的风吹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即便浓浓的雾气久久不散,米川县、凤林县百姓依旧在伙计们的指导下,热火朝天地垒石边、除碎石、刨草根。
偶尔在稀薄的日头下能看到两县土地上腾起浓浓烟雾,那是在烧地。
要说种药物,其实大家心里是没底气的,毕竟多年来大家都是背着背篓上山采药,成规模的人工种植,河州还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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