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无论是在任何地方, 景色都会显出多多少少的寂寥, 即便是长江的南岸, 树木虽不凋零, 那绿却也暗淡无光, 好在天空辽远湛蓝，看上去竟也清净。
大巴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着, 窗外南方乡村景致也随着玻璃窗上下颠簸。
虽然几经波这才到达这里，苏杭却没有半丝疲惫。
他很少离开家，忽然看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心里涌起的更多的是兴奋。
靠着车窗看了会儿, 苏杭见有几只小羊在路边十分可爱, 便无意识的侧头：“小原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闭了嘴。
柏慕原从北京过来后就一直在折腾, 此刻已经靠在座位上沉睡过去，运动帽的阴影挡住了大半英俊的脸庞, 只露着尖俏的下巴和淡色的薄唇。
苏杭讪讪的坐在原处不再讲话，都是他看多了杂志要来湖南的凤凰古城, 结果那地方交通非常不便, 为了找车进去害两人绕道贵州, 浪费掉许多时间。
幸好柏慕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高兴，否则小小苏真是要追悔莫及了。
他无聊之中又偷看柏幕原的脸，动作很轻的靠在他肩膀上, 倒是挺能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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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坎坷的路上晃荡了两个多小时, 到了凤凰县两人又在落后的街道上找了一阵, 直到天色渐晚，才看到古旧的城楼。
苏杭背着运动包狂奔过去，转眼又跑回柏慕原旁边，笑的灿烂：“总算到了，嘿嘿，我们先找到住的地方，然后吃饭吧，我要住临江的客栈~”
柏慕原摘下已经没用的太阳镜，伸手就捏住他的脸：“你不是说把路线都看清楚了吗，再让你当导游我就直接自杀。”
苏杭当初吹嘘的很好，结果如此惨淡，自知理亏的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小原哥哥，这里怎么和杂志上的照片不一样啊？”
柏慕原懒得再和他计较，抬头看向古城说：“进去看看吧。”
苏杭点头，放弃了自作主张的不靠谱向导工作，屁颠颠的跟在他后面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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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过年期间，古城显得很空荡，在优美而潮湿的石板路上经过的不是些孤独的年轻人，便是说着英语的老外，这里有着数家老字号的姜糖铺子，甜蜜的味道飘满了高高低低的吊脚楼，安静中让人感觉和外面喧嚣的世界很遥远。
柏慕原在曲折的江边石路上走了一段，看中家很有韵味的客栈，和老板讲好了价钱便定了房间。
凤凰的客栈都是不大的屋子，贵就贵在躺在雪白的床铺上，推开雕花窗棂便能看到碧绿的江水，几只小舟荡漾其间，老人们穿着美丽的苗服摆些小摊，卖者或真或假的银饰，果然还残留着沈从文笔下的边城模样。
苏杭扔下包在窗前凝视着对岸刚刚点起的红色灯笼，微笑说：“真漂亮，我都不想走了。”
柏慕原随手点了支烟，摸了摸他被风吹乱的短发：“别着凉。”
苏杭回过头对视上大帅哥的眼睛，咬着嘴唇笑了下才说：“小原哥哥，现在我好幸福。”
能够直言不讳也是个优点，柏慕原很温柔的吻过他的额头，转而便送出拥抱。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沉淀下去。
被江水反映的流光，给他们的身影度上了层美丽的金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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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镇最大的收获就是悠闲，不用再从一个地方感到另一个地方，不用再为表针的转动而心慌意乱，仿佛时间淌过这里，也因美丽驻足，凝固在了街角巷陌。
第二日苏杭在几家小店随意转了转，买到沈从文的纪念文集，便拉着柏慕原租了条小船，连桨都不摸，让它肆意的荡在清透的绿水中。
冬日的阳光在这里带着暖意，苏杭舒服的躺在大帅哥的腿上轻读着他的新书：“人呢，一天一天的老去了，长年还丧魂失魄似的东荡西荡，也许生活的结束才是归宿…………”
柏慕原修长的指间点在他那样年轻的脸上，忽然轻笑：“小杭，在这里，我有种老掉的感觉。”
苏杭仰头眨着大眼睛问：“老了有什么不好，我倒是期待早一点过完这辈子。”
柏慕原捏他鼻尖：“不可以这么想。”
苏杭表情暗淡的起身道：“其实看开了人活一次也不过如此，从小想起我的爸妈，我心里就很痛苦，总觉得或喜或悲都是那么短暂，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柏慕原微笑：“原来你也会多愁善感……觉得没意思，是还没有想要做到的事情吧。”
苏杭低头片刻说：“我有的，只是永远不可能实现而已。”
柏慕原问：“你想要什么？”
苏杭说：“一个正常的家庭。”
有些意外却很容易理解的答案，柏慕原停滞了几秒，轻声说：“那就去找一个好女孩子结婚，等你当了爸爸，就会拥有这样的家了。”
气得苏杭立刻用书打他：“你又这样，我再也不和你说心里话了，你根本就不在乎和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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