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饭堂人很多，我本不乐意到饭堂解决温饱问题，反正面包店饼干店快餐外卖附近多的是，但迫于林亮的罗嗦只得每天准时报道。林亮给我买个精致的饭盒，说每天晚上回家第一事情就是检查饭盒有无食物痕迹，我笑他像老母鸡，他却一本正经的反驳“外面的都是垃圾食品，吃多对身体不好，尤其是你这种大病初愈的人。”
我喜滋滋，立刻改成撒娇状，“好嘛好嘛，老爷，都听你的。”
我习惯和办公室的其他人一起挤在中间的饭桌。饭桌和普通高校里的一样，长方形，清一天蓝色。厨师最常煮的一道菜是土豆焖鸡，也算是我的最爱，百吃不腻。
正当我低头猛K土豆时候，王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对大家说，“各位未婚的女士们先生们，陆续抬头，正前方走来的是其中一批新鲜出炉的同事”
我抬头看看，五个男男女女，穿得和新闻发布会上的外交部发言人不相上下，嘿嘿，不上道，果然是新来的。站在我挑剔的目光看来，男的还算玉树临风，女的也还算婀娜多姿。
王姐问我“怎么样？不错吧？”
“还可以，不过比起我家亮哥，还是有点距离”
旁边一女同事插话，“啧啧，护郎也不要太出格才好”
另一个女同事又说“恋爱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我笑嘻嘻低头继续啃土豆。那一低头的瞬间，熟悉的身影闪入眼睛。我吓得迅速抬头，心漏跳半拍，夹土豆的手停在半空不动。曾经的梦境和现实交杂一起，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眼前看到的人是顾涛么？可是他比顾涛要瘦许多，黑许多，棱角也分明许多。顾涛常常微笑着，眼里有很多温柔，而这个人，虽然也笑，但是眼里是不容忽视的凌厉。谁能给我举个例子，证明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象的人？
他托着饭盘，从我身边经过，和国际部的同事一起，坐在我对面的桌子，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我一眼，连不经意的扫视也没有。
王姐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再看看我，最后小声提醒“大庭广众，注意影响”。
我赶紧打哈哈，“王姐，我忽然想起，文明路的百货公司正在打折，下班一起去吧？”
然而刚才的女同事显然也是注意到他，问“王姐，最后进来的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
王姐得意洋洋显摆她的情报，“顾涛啊，国际部的，听说是海龟派”
我忽然想起康熙王朝里说过一句话“就像长在心头的一根刺，不拔会心痛，拨了更痛”。而此时，顾涛两字就是我心头的刺。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忍痛拔出来时，他却又出现面前，再次把这根刺深深植入。
过去的一幕幕，说过的话，走过的路，遇过的事，像被制作成一帧帧动画，在脑海飞速回放，心酸得让我想落泪。小禾小禾……我听到你在叫，以前回头寻找不到，可以耍赖，可以生气，但现在已经无法回头。既然走了，为什么不干脆走远点？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不能哭，得装开心，所以拼命吃东西，借味觉刺激其余感官，连平时最厌恶的红萝卜也消灭得一干二净。王姐问我“你怎么吃红萝卜？平时不是都挑出来扔掉吗”
我说“昨天晚上看美容书，说红萝卜对女人皮肤有益，以后得多多进补。”
解决完午餐后，平时一般都是慢悠悠爬楼梯走回办公室或找个安静地方给林亮打电话的我，急急忙忙冲出饭堂，一头撞进电梯，连后面有人喊小禾也顾不上。
回到座位，还沉浸在慌乱中，听到手机铃声响，来电显示“lover”。这是林亮非要改的，他还说隔段时间得另改为“onlylove”，以显示武林盟主的地位。
我接起电话，“喂”
“某人乖乖吃饭没？乖乖想某人没？某人要是没有想某人，某人也不会想某人”
我扑哧笑出来，阴霾的心情被阳光一扫而过，“那某人有没有想某人，如果没有，某人当然也不会想某人。我刚吃过饭，你呢？”
“恩，刚才陪几位客户到聚龙海鲜城吃饭，那里的龙虾粥很好喝，我另外打包好给你当消夜，晚上回来某人有口福咯。这样算不算想你的证据？”
“勉强算。下班后来接我嘛。想去逛百货公司”
“好，女王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从。下班后我在对面马路等，过马路小心氨
挂断电话后，抬头发现几位新进员工在办公室门口转悠，似乎在参观，其中就有顾涛。我想起刚才那通电话，猜想有没有被听到。
离下班还有3分钟，我关好电脑，收拾干净台面，就等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7：30。进省行那么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于离开办公室，这里的每分钟，每粒空气分子都让我暴躁。我时不时瞟向门口，担心那个身影的出现。国际部与银行卡部就一层之隔，业务间的往来也是经常的事，顾涛的出现也绝不是不可能。
17：30，第一个冲出办公室，向右拐进楼梯间，为了避开电梯遇见的尴尬，我宁愿选择走楼梯。
从21楼走下来是件头晕目眩的苦差，楼梯有点窄，形如原地转圆圈般，而且是20圈，我低头转啊转，怀疑坚持多久会呕吐。
不知道转到第几层，撞上一个人，我气喘吁吁抬头，打算道歉。
是顾涛……
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时间是静谧的，空间是静谧的。张爱玲《爱》里面的话拼命涌进脑海，一字一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
他先是和我对望，然后再盯着我的脚，说“没什么后遗症吧”
我意识到指的是车祸，“还好，除了下雨天，腿有点软”，说完后暗自后悔，不该提及这些。
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手机铃声在空荡的狭窄的空间响起，异常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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